“乡宴”是贫瘠年代的美味,也是孩时最珍贵却又最苦涩的记忆。
传统的“乡宴”在那时堪比满汉全席,在物资紧缺的那个年代,要办上好几桌大鱼大肉供大家吃是要下血本的。通常办一场宴席,基本整个村的妇女都会去帮忙一起张罗:洗菜的洗菜、做饭的做饭、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。而村里的小孩则会帮着东家一起到各家各户借餐桌与碗筷。大家分工明确,紧张有序,好不热闹。
每逢乡里有喜事,“乡宴”是必不可少的,哪怕是再困难,也都会请上乡亲们吃上一顿,涂个喜庆。但通常每户人家只有一个长者作为“出席代表”,在我家这个长者就是我爷爷,我们小孩子是没有权利享受这一 “优待”的,只能眼巴巴的盼着爷爷的归来,因为爷爷回来时手上会拎着个红色塑料袋,而袋子里装满了宴席上的各种美味,有烧鱼、肉丸、大块红烧肉……这可是除了过年才能享受的到美味了。见到“出席代表”回来,小孩成堆扎到爷爷身边去抢食,爷爷会将佳肴高高举起,吊着我们的胃口。分食是按照年龄来分,从小到大,一人一块,排在后面的就会着急,生怕分不到。“不要急,不要抢,每个人都有。”爷爷一边分食一边吆喝。当我们吃的心满意足后,爷爷就会收拾残局,没吃干净的爷爷会捡着吃,而且会将骨头咬碎,吮吸骨浆。后来我才知道,这是爷爷自己不舍得吃,塞回来给我们小孩吃的。他们一上桌并不是自己先吃饱喝足再带点剩菜回来的,而是每人准备一个塑料袋准备分菜、装菜,最后自己留点菜汤下饭。
到后来,赴宴的人通常都是拖家带口的,大人一桌,小孩一桌。在那个三餐都吃不饱的年代,没有什么比遇上乡宴更幸福的事了。
记得有一次就因为“乡宴”闹了一次大笑话。为了吃那顿宴席,我哥俩提前一天饿着,那顿我吃了足足八碗大米饭,我哥吃了十碗,其他小孩虽说也竟相比谁吃的多,但都远远不及我们哥俩。最后挺着皮球一样的肚子回家,在路上我哥半路上吐了,因为吃多了撑的,刚好一行大人经过,就打趣道:“小娃子,你咋吃这么多,不怕撑死呀。”我哥也傻乎乎的回答:“我奶奶说的,叫我多吃点,不然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好吃的了。”一群人笑的更欢了,至今都时常会说起那个笑话,只是笑着笑着鼻子就会一酸,转身轻拭湿润的眼角。
如今人们对衣食住行讲究的很,尤其是对吃,讲究荤素搭配,健康饮食,但那漂浮的心却越来越难满足。虽说以前艰苦,守着一亩三分地,但却容易知足,不谈梦想,不谈房价,没有太多的杂念,只要有口饭吃,人们生活的就很快乐。
时间如白驹过隙,不知觉距离上次吃到“乡宴”竟有十八九年有余,但那种纯真的美味却时常回荡在我的舌尖,回荡在我的心田。我想念那种美味,但却不留恋,恐怕只有经历过物资匮乏的时代才能体会得到了,那就将美味与贫瘠,以及满满的回忆留在那个年代吧,我们终将勇往直前,开拓属于我们自己的时代。